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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普诞24h·奇迹降临】A Silent City

2022年1月18日01:00

*本文雪兔组cb向没有感情线但是二人应该算老朋友?是shzy好战士DDR普,基尔伯特人设和我之前搞的普完全不一样,打三层预警注意避雷!*主要是前阵子看了《隐面人》emo一下DDR*

*文盲瞎写,没有逻辑,总之先一个滑跪,不要出警我球球了*

  

静默之城/A Silent City


  伊万推开玻璃门时,门口那串风铃发出了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随后,他听到一位中年妇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询问:“这个真的是柏林墙碎片么?”

  “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回话的银发男子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拔高一个音调,眉毛也扬起来,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墙倒了那么多年,碎片却还在卖?”妇女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伊万大概能辨别出她操的是东亚口音,和王耀家的人有些像。这也难怪,若非身处两个阵营敌对中心的欧洲人,是不会明白那堵墙到底有多高有多厚的。

  “您不知道么,那堵墙建得可高可厚啦!就算再卖个十几年也不成问题!”正这么想着,他就听到银发的售货员兴致高昂地嚷嚷。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听到这话饶是伊万也忍不住嘴角抽动——柏林墙全长155公里,有些地方甚至里三层外三层砌了好几道,想当年光是日常维护就要花上好大一笔钱。

  他还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因经济状况不佳而看起来瘦削苍白的基尔伯特跑来莫斯科问他借钱。银发的德国人一边咳嗽,一边神色凝重地对他说自己需要一笔钱来维护柏林墙,而彼时的他亦已病入膏肓,自然是拿不出一个子的。

  他不明白,明明一大批的东德人都在要求同西方接触了,为什么眼前这个意识体还执意要加固柏林墙?从前基尔伯特不常求他,既然开了这个口,那就说明确实是情况紧急,他不好直接拒绝,于是语重心长地劝说之,劝他向前看,劝他是时候推行改革和缓同西方的关系了,末了还问他“你难道不想你的弟弟吗?”

  基尔伯特是怎么回他的?说来也是好笑,这个东德人应当是不常被人拒绝,起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要争辩,又像是好话都说尽了,竟冷冷地指责他,说他立场不坚定,还说他是叛徒,甚至说要抛弃他这个老大哥转而跟着王耀干。

  这可太滑稽了,他,苏维埃shzy共和国联盟,竟被一个德国人指责对shzy信仰不够忠诚?

  随着一声兴致昂扬的“谢谢惠顾”,伊万的思绪被拉回,似是那名东亚来的游客终于被说服,付了4.99欧买走那块小小的柏林墙碎片。

  他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心想即使两德统一了三十年日子也不好过呢,听说团结税交完了东西方差距依旧客观存在,看来这话应当不假,否则基尔伯特怎会为了赚点外快什么都拆来卖?

  “基尔伯特同志。”他走到柜台前,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轻声道。

  许是太久没被这么称呼,听到“同志”二字的银发青年浑身一个激灵,睁着双血红的眸子瞪他,半晌,又皱了皱眉,低头继续翻账本——是日记本也说不定,懒懒答道:“伊万•布拉金斯基,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的使馆就在菩提树下大街上。”伊万眯起紫色的眸子,动作敏捷地抽走了基尔伯特手中的笔记本。

  “还给本大爷。”基尔伯特愣了愣,随后同样眯起眼睛,将含着怒意的声音压在喉咙口,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当然,他不可能在这里干架,这儿可是勃兰登堡门下的纪念品商店,某种程度上算是柏林的门面,如果传出打架闹事的丑闻来,实在是太丢德国人的脸了。

  “上班时间开小差写日记的人该受到惩罚,这是老规矩不是吗?”伊万笑眯眯地看着银发男人气得牙痒痒的样子,将日记本收进口袋——他现在可以确定那是本日记,抢过来的一瞬间他看见书页内密密麻麻的,有些潦草的德文。

  伊万可以感觉到基尔伯特和从前不一样了,仿佛东西分裂带来的伤痛不曾存在过,小小的纪念品店里在卖大小规格各不相同的碎片,那道他曾用心经营的,横兀在东西方之间的可恶的墙,现在却被以如此自然的方式推销出去。

  他和基尔伯特是几百年的老相识,孽缘可追溯至条顿骑士团和诺夫哥罗德公国,不论身份怎么变化,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其人都是浑身带刺且桀骜不驯的。因而当这个银发男人获得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身份时,自然也是东方阵营里的刺头。

  1953年6月17日东柏林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那是苏联的坦克头一回出动去管教不服管的盟友。

  可自那之后,基尔伯特便成了他最忠实的伙伴,全身心地投入到shzy建设当中,甚至比他要更热心几分,再加上德国人素来严谨高效的办事风格,民主德国自然而然获得了诸多美誉,像是“shzy建设的橱窗”像是“拥有普鲁士效率的gc主义”。

  是的,shzy阵营的优等生,此时正在贩卖柏林墙碎片,这多少叫人觉出几分黑色幽默的意思。

  他时常在想,基尔伯特的忠诚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真心,是因为别无选择所以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同他一样在梦想着乌托邦。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多年,今日来此,也许正是为了找一个答案。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很高兴。”伊万以为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真挚的微笑,却不知那笑容里有任何人都能看出的苦涩。

  ——为了踏上这次的旅途,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毕竟要直面和反思过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到底想怎么样?”基尔伯特的嗓音压得很低,定定地看他几秒,眉毛皱成一团,龇牙咧嘴得活像一只蓄势攻击的野兽——这幅刺头模样倒是一成不变,反而叫他觉出一丝安心。

  “别这么激动,基尔伯特同志,我只是想你带我看看柏林,看看你自满的首都,尽一尽地主之谊这总不过分吧?”伊万微笑道。

  基尔伯特沉思起来,应当是在权衡利弊——他知道这名银发德国人的豪爽和不拘小节大多是表象,实际上精明得很,擅长审时度势也足够能屈能伸,正因为此,要摸透他的底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就是当导游?难不倒本大爷。”基尔伯特终于做出决断,点头答应下来。

  

  02

  作为柏林最热门的旅游景点,巴黎广场上充斥着肤色各异的游客,基尔伯特快步穿过人群,思索着该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打发走身边的斯拉夫人。他迅速盘算好,决定去博物馆岛,在那里很容易就能把一天的时间消磨掉,然而还没走过第二根灯柱,就被伊万喊了停。

  “基尔,他们在做什么?”伊万停下脚步,兴致颇高地指向人潮集中的地方。

  基尔伯特踮起脚尖望了望,眼神复杂地看一眼身边高大的男人,故作轻松地说道:“看不就知道了,在拍照啦,拍照!旅游景点不是经常会有这种保留项目?”

  “可是他们拿着我从前的旗子,旁边还有阿尔弗雷德的旗子,这样的画面不管多少年过去还是让人十分讨厌啊…”这么说着,伊万硬是拽着他的胳膊向人群集中的方向挤去。

  “你,你干什么?”基尔伯特警惕起来,心想这家伙不会是准备去砸场子吧?真是这样的话他一定第一时间喊警察!

  好在定时炸弹一般的伊万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只是眨巴着眼睛站在人群中,很是不解的模样。

  “原来背面还有你和路德维希的旗子。”俄罗斯人对于那两面拍摄工具竟暗藏玄机啧啧称奇。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基尔伯特小声嘟哝,就差把“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骂出口了——从几百年前开始他就会时不时这么形容伊万,而拥有广阔国土和富饶资源的东方大国竟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一心向往着西欧的文化。

  “看来就算过去三十年了,我在你家还是很受欢迎,这可真让人高兴。”伊万露出陶醉的神色,这让基尔伯特愈发想要翻白眼。

  这些聚集在一起拍照的有几个是真心在怀念曾经的苏维埃,又或是民主德国的桩桩件件的?不过是噱头罢了,冷战时被生生割裂的经历是人们对这座城市最大的兴趣点所在。

  伊万还在往人群最密集处挤,借着体格优势,他很快挤到最前排。

  “……”就知道所谓的“导游工作”不可能这么轻松,基尔伯特跟着一起挤过去,内心叫苦不迭。

  或许是二人极浅的发色在人群中太过显眼,送走两名穿着羽绒服的亚洲人后,举旗的两位军装小伙用带有德国口音的英语主动向他们询问道:“两位先生,你们也想要拍照么?”

  “诶?”伊万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继而局促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与羞涩的面孔不一样,他拽着基尔伯特胳膊的手格外强硬,而基尔伯特像是想要抗拒,又像是觉得为这种事费力并不值得,总之二人拉扯了一会儿,往人群正中央那一小块空地走的脚步跌跌撞撞的。

  “请拍得好看一点哦!就用苏维埃的旗子和民主德国的旗子吧!”站定后,伊万兴奋的用德语要求道。

  两名德国小伙对视一眼——很少有人提出如此的要求,大多数人要求的都美苏,要么就是BRD和DDR,毕竟这样才能体现出剑拔弩张的冲突感,说要在柏林的心脏重现“永恒的友谊”实属难得。

  “可是这两面旗子被缝到一起了……”其中一人为难地开口——每日需求拍照的人太多,为了迅速切换,苏联与民德国旗是一块布的正反两面。

  “可以麻烦你们俩把旗子拉开吗?对,就是这样,我和这位先生分别站在两侧…”

  伊万琢磨了一下,一边提议一边示意小伙子们调整姿势,末了像摆弄木偶似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让基尔伯特站着,甚至不望嘱咐他“拍照的时候要面带笑容”。

  基尔伯特自然是不会笑的,那实在是太蠢了。他烦躁得想要骂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在太帅,拍照的不只是摄影师,围观的游客们也冲着他一通猛拍,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照片很快冲洗出来,一共两张,其中一张是他站在展开的民德国旗前,旁边是被旗帜挡住一半的,伊万的背影,而另一张则是从伊万那一侧能看到他背影的相似构图。

  这两张照片就像是某种隐喻——他们命运相系,却是背对背站着,从未真正了解过彼此。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回到当年的感觉?”伊万没有理会他不善的神色,很是满意的模样,举着照片反复端详,乐呵呵地道。

  “有啊,本大爷觉得噩梦又回来了。”基尔伯特啐一口,不无夸张地道。

  当然,时间无法倒流,噩梦也不可能回来,倒是伊万·布拉金斯基这家伙难道还在做着将红旗插遍全世界的,荒唐的梦?

  “是噩梦吗?”伊万顿了顿,语气中是略显做作的委屈,“可你当年明明也很努力。”

  “……”基尔伯特没有说话,赌气似的,脚下的步子越迈越疾,他一点都不想听到从前的事,为什么这家伙非得一遍遍提起?

  此前不是没有在国际会议上见过面,作为整个欧罗巴的苦劳人,他过分优秀的弟弟公事繁忙,有关于东欧那些“老朋友”的事务时不时会交由他去处理,他一度以为伊万作为“俄罗斯”亦已步入正轨,他们像正常的国家那样谈能源合作问题,谈气候变化问题……不曾想这家伙心底竟还是忘不掉作为世界一极的那些年。

  基尔伯特无奈地意识到,再怎么劝告自己理性克制和利益至上,对于伊万他仍旧留存有那么一点怨愤,而他自己也清楚,如此的怨愤毫无道理。

  

  03

  基尔伯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寄出来,他用力揉了把自己银色的短发,嚷嚷道:“这下你满意了,和你一块儿本大爷总遇不上好事。”

  “怎么会,话说基尔你现在准备去哪?”俄罗斯人自动过滤掉他的抱怨,漫不经心地靠在巴黎广场一角的灯柱边,对灯柱上的花纹来了兴趣,仔细观察起来,“这个灯柱的图案很不错。”

  “那是橡树叶。”基尔伯特用眼白对着他,不耐烦道,“快走,沿着菩提树下大街一直走就到博物馆岛了。”

  “可是我对博物馆完全没有兴趣,去别处看看吧,施普雷河?洪堡论坛?还有我想坐马车。”

  “坐马车?你是哪来的小孩?是大人就学着去看博物馆啊!”

  

  基尔伯特还是没拗过伊万的坚持,二人登上勃兰登堡门旁的观光马车。

  “先说好,本大爷是不会付钱的。”登上马车后他还在骂骂咧咧,“哪有给人当导游还倒贴钱的?”

  “可是我没带欧元,你就先付嘛,之后一定还你。”伊万摸了摸口袋,示意自己真的身无分文。

  这是基尔伯特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想和伊万当街斗殴,他想这家伙多半就是来坑他为数不多的工资的,当年问他借钱他就不借,现在倒心安理得地花他的工资?

  “话说这马车是要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这种用于观光用的马车基尔伯特也是第一次坐,那些马匹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温驯过头,和他当年驯养的战马不知道差了多少。

  “反正就是沿着菩提树下大街走一段,然后去周边的景点吧。”

  马车走得很慢,伊万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的一切,作为当年冷战的最前线,被撕裂又被重新拼合的柏林在他看来显出一副融合又不完全融合的光怪陆离景象。

  说起来,柏林本就不是一座纯粹意义上的“德国人的城市”,它太过多元文化,总能看到他国文化的影响。勃兰登堡门下的纪念品商店摆满五花八门的纪念品,为了迎合游客口味而改良的德国风味餐馆无处不在,每日世界各地来的游客都充满街道,站在菩提树下大街上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语言。

  基尔伯特不讨厌这样,他乐于将自满的首都展示给世界,况且旅游业也是他和路德维希不小的一个收入来源,可他偶尔还是会觉得怪异,大家纷纷举着民主德国的旗帜纪念已经逝去的时代,令民众伤痛的回忆亦已被打造成一大卖点,街上甚至还有名为East-West的商店。

  是的,伤痛的回忆——那堵墙不管是建立还是倒塌时,都制造出了无数伤痛的回忆。

  柏林墙除去被拆毁和被贩卖的部分,市区内还留下长长的一段作为纪念,同样成了热门景点。争先恐后纪念民主德国的那些人中,有几个人的内心是存着真心实意的怀念的?

  对苏维埃又如何呢?

  “那是查理检查哨?好好地复原了!”伊万忽然指着前方横在路中间的小哨亭,“竟然连那块蠢牌子都复原了。”

  马车走过检查哨时,伊万轻声念出牌子上的句子,“You are now leaving the American sector。”接着又用俄语念了一遍。

  “所以走过这里,就是西柏林?”伊万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怀念,“不过那两张相片没有挂起来,你应该记得吧,一张正对东柏林那一侧,一张对着西柏林。”

  “本大爷倒是想忘。”基尔伯特皱眉。

  或许是因为圣诞节刚过的关系,取代那两张蠢到死的相片,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立在检查哨旁,而上面装饰的并不是彩带和金属球,是不同国家的国旗,他一眼便找到了属于德意志的黑红金旗帜,很快也看到了俄罗斯的旗帜,苏维埃和民主德国自然是没有的——在这儿那些逝去的国家倒是不被提起了。

  他们在查理检查哨附近下了马车,原因是伊万看到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在卖纪念币。

  从基尔伯特那里顺走两欧元,高大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将硬币投入机器,满怀期待地取出了一枚金色的纪念币。纪念币正面刻着作为柏林象征的那头棕熊,背面则是全柏林最高的建筑——柏林电视塔。

  “一会儿去这里看看吧?”伊万指着纪念币上的电视塔说道。

  “随便你。”基尔伯特面无表情地回答,身为导游他已放弃掌握行程的主导权。

  柏林电视塔建成于东德时期,当年就算隔着柏林墙,西边的人也能瞧见这座象征红色阵营的高塔并屡屡吐槽其品味不佳。其所在的亚历山大广场已成为现今柏林最重要的商圈之一,要去那里的话,得去波茨坦广场坐地铁八号线。

  二人来到波茨坦广场时,有几个德国年轻人坐在广场的花坛边悠闲地吸烟,广场四周则是林立的高楼,同充满时代感的菩提树下大街不同,柏林现代化的结晶仿佛都凝聚在这儿,广场本身则成为城市中令人得以喘息片刻的一块小小绿地。

  “这是波茨坦广场?”伊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十年前尚有一道柏林墙从广场中间横穿而过,将小小的空地切成两半,四周是一片荒芜,仅仅三十年过去这里便重新焕发生机,成为新柏林的中心地带。

  “怎么,认不出来么?”基尔伯特没有理会愣在原处的俄罗斯人,走到地铁的入口处,“现在本大爷站在东边,而你,在西边。”

  他用脚尖点点地面,又指了指伊万站着的地方。

  也许是国家意识体特有的感知力,虽然那堵墙已经不在,但他对于哪一寸土地是东边的,哪一寸又是西边的仍然了如指掌。又或者说,那堵墙在物理意义上确实是不存在了,但在实际意义上其实仍然矗立,他们目及之处的繁华皆是表象。他仍记得,1989年11月9日,墙倒的那天整个柏林都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而等到1990年10月3日,统一法令正式生效的那一天,柏林的天空却是沉闷和压抑的。

  不到一年过去,那些满心满眼期盼着统一的家伙们便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吃到了苦头,而更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因祖国的覆灭而失去稳定的工作和生活,成为所谓的“二等公民”。

  时至今日,东西之间的差距也未曾消失。

  “好了,别傻站着,咱们去亚历山大广场!”基尔伯特一边说一边背过身。

  

  04

  除去民主德国,普鲁士王国曾经存在的痕迹在这座城市同样随处可见。

  亚历山大广场得名正是源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对普鲁士的访问和军队检阅——这已经是十八世纪开头的事了。彼时的基尔伯特刚刚得到王国之名,垄断琥珀产业的腓特烈一世同沙皇私交甚笃,后来甚至慷慨地将自己精心打造的琥珀宫赠予这名东边来的君主。

  东德时期的亚历山大广场也是经济中心及酝酿社会动荡的所在,32年前,50万DDR民众在这里集会,提出改革的诉求,几天以后柏林墙即被推倒。

  “从前西柏林人,从地铁八号线的起点坐到终点就算出过一次国,这条地铁线中间是东柏林,两端则是西柏林。”站台上有过路的旅行团正在讲解。

  下了地铁后基尔伯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一根柱子前,定定地看着他们乘坐的那辆地铁开走。

  “本大爷在国安部工作的时候曾在这儿执过勤。”他忽然开口道。身为民主德国的那几年,他为了探究体制的漏洞和缺点,把各个岗位都混了个遍,上至总理办公室,下至基层安全员。

  “其实也没什么好执勤的,当时的地铁8号线是西柏林运营的线路,并不在东柏林停靠,除非列车发生故障,这种时候我们就需要严防东边的人跑到西边去。

  “执勤是件万分无聊的事,我总喜欢站在这儿看那些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厢飞驰而过,我观察那些西边人,看见他们有的人眼神空洞地对着这座幽灵车站,有的则将后背对着车窗,好像不愿意多看东边一眼似的…有一回本大爷甚至凑巧瞧见了阿西——他是背对车窗那一派的,但本大爷望着他的背影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兴许到今天也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伊万笑了笑,“你们兄弟俩不会聊从前的事吗?”

  “不怎么聊。”基尔伯特摇头,“他倒是想聊,但本大爷不想,久而久之那些事就成了禁区。”

  “为什么不想?”伊万挑眉。

  “你在明知故问。”基尔伯特斜眼看他,“正常人会想和自己的弟弟聊起曾经互相敌对,连正眼也不给对方一个的尴尬时期?”

  “可是溃烂的脓血不去挖掉,伤口就会一直存在,不是吗?”伊万说。

  “留着创口和脓血也挺好的,至少能提醒自己那些事真实发生过。”说完,银发的德国人转身向自动扶梯走去。

  

  现在并非旅游旺季,他们只在电视塔下排了一会儿队便搭乘号称“世界最快”的电梯,上到203米高的观景台。

  游客们围在玻璃窗前俯瞰柏林全景,旋转咖啡厅里零星坐着几个人。伊万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把自己账上的卢布折算成欧元还给他,还会加利息,基尔伯特才勉为其难同意掏钱去旋转咖啡厅里坐坐——这可不是一笔小花销。

  西欧的冬季天总是黑得特别快,一人要一杯咖啡后,天色已经有些阴沉,来这里的人显然不是为了咖啡,而是为了悠闲地享受一下俯瞰柏林美景的午后时光,旋转咖啡厅缓慢转动着,二人沉默不语,望着玻璃窗外出神。

  ——柏林市中心的街道尽收眼底,窗外是一副车水马龙,却又井然有序的忙碌模样。

  “你们德国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半晌,伊万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每个人都在既定的轨道上完成该完成的事,一切都是那么的高效和有序,又仿佛除了游客没有人会停下脚步来看看……从你还是普鲁士时就是这样,这也正是民主德国后来取得非凡成就的原因吧?”

  当然,那些所谓的成就同联邦德国的经济奇迹比起来还是太过微不足道。

  “……”基尔伯特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喝着咖啡。

  ——总有人这样,把他那点微小的成功都归功于德国人的民族性或是来自西边的扶持。老实说,这话听着叫他怪不爽的,明明他为了稳定国内局势和发展经济也是费了好大一番脑筋。

  事实上民德拥有比联德更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和更平等的教育制度,只是空有制度而无满足这一制度的物质基础,人们拿着钱却无法在商店买到想要的商品,来自各个阶层的年轻人齐聚在同一间教室,学的内容却是刻板无趣,甚至是禁锢思想的。

  他不是任何主义的狂热信徒,但他确实觉得两方各有优劣,然而柏林墙倒塌后,一方却被置于手术台上任人解剖和批判,这多少叫他觉出些不爽。可他一点也不想争辩,残酷的事实既是民德已被联德完全吞并,其制度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与其他许多人做的努力同样没有。

  事到如今再做争辩,总叫人觉出几分不体面来……好像输不起似的。

  “基尔伯特同志,一直以来你都辛苦了。”

  思绪正千回百转着,基尔伯特忽然听到伊万如此轻声说道,不知怎的,他的心脏剧烈颤抖了一下。

  德国的统一来之不易,因而即便再次分裂,不论是东边人还是西边人都仍是渴望重新统一的,他也不例外。他一直觉得能够同阿西团聚是一件莫大的幸事,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总有诸多的不甘,诸多的怀恋,这是无法倾诉的,即便是对最亲近的家人也不行。因为不同的经历早已在他们的思维上形成了巨大的鸿沟。

  但,即便他不说,伊万·布拉金斯基,这个同他一样来自覆灭了的乌托邦的人也都能明白。

  “走吧,下去吃饭,本大爷勉为其难请你。”基尔伯特冷硬的表情松动几分,勉强扯了扯嘴角。

  

  05

  下了电视塔正好遇到几个正在卖香肠的年轻人,他们用一根绳子把机器挂在前胸,铁架上铺了几根烤好的,正在兹兹冒油的香肠,该说不愧是看到香肠和啤酒就走不动道的德国人吗?基尔伯特立刻脚下一拐,走向其中一位小贩。

  “来两份,要番茄酱。”他从口袋里掏出3枚硬币递过去,卖香肠的年轻人立刻乐呵呵地选出两根烤得最到位的香肠夹在面包里,挤上番茄酱递给他。

  “尝尝看,这是柏林特色,味道和别处的都不一样。”基尔伯特慷慨地将纸盒塞到伊万手中,眼神中还有些许期待。

  “……”伊万捧着纸盒风中凌乱——要这么站着吃吗?这家伙说的请吃饭就是请他吃两欧元都不到的咖喱肠?

  他看向身边的普鲁士人,只见那家伙已经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

  “所以奥秘在于这个番茄酱?是加了特质的咖喱粉吗?”伊万只得屈服,他小心地尝了一口,确认过味道没有问题后才继续,“面包也很不错,外面烤得脆脆的。”

  “没错,柏林的番茄酱配制方法一直是秘传。”基尔伯特以在伊万看来难以置信的速度吃完香肠,满足地咂嘴,“这种时候再来一瓶啤酒才是完美。”

  ……

  他们到底是没有去喝喝啤酒,而是在伊万的要求下坐上电车去往施普雷河边。

  “柏林的交通系统真复杂啊。”俄罗斯人感叹一句,开始掰着手指数起来,“地铁,巴士,城市火车,有轨电车,一不小心就坐错了。”

  ——这也算是一种柏林特色。当年柏林墙将城市一分为二,西边为了长远规划新挖许多地铁,东边则因预算问题在地上铺设了很多电车轨道……基尔伯特实在不想搭理他故作无知的模样。

  夜晚的施普雷河是柏林最安静的地方,无论是汽车的鸣笛还是行人的脚步声都无法到达静静流淌的河边,从河边可以看到两岸林立的高大现代化建筑,那些建筑点着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而教堂和博物馆之类的巴洛克式建筑则归于暗淡,只在周围灯光的映衬下辨别出一个模糊轮廓。

  “真安静啊。”伊万不自觉压低了嗓音,这儿安静得简直不像一个国际化大都市的中心地带,而那安静的氛围莫名叫他觉出些肃穆。

  “嗯。”施普雷河上倒影着的灯光随水波闪闪烁烁,夜晚河面上的风有些冷,基尔伯特缩缩脖子,裹紧了围巾,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走进一个马蹄形河湾时,装饰有大片玻璃幕墙的市政厅映入眼帘,即使是无人的夜晚,市政厅内依然灯火通明,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般晶莹剔透,橘黄色的光将河面点亮一大片。

  伊万忽然看见,河边黑色的铁制栅栏上镶嵌有几个白色的铁皮十字。最右边的那一个十字上分明写着,君特·李特芬,像是一个德国认命,下一排则标有1961年8月24日的日期。从左到右的十字按时间顺序一字排开,一直排到了1980年。

  毫无疑问,这是当年想通过施普雷河逃向西柏林的,那些死去的DDR人的纪念碑。

  “你家的人总是想着逃跑呢。”伊万指着那些白色的十字架,声音如孩童般软糯,说出的话却叫人眉头直皱。

  但基尔伯特没有皱眉,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望着那些十字架——他一早便明白伊万总期盼着从他身上看到些什么,从前或许是恐惧,又或许是真诚的友谊,而现在,想从他身上看到的或许又是迷茫,愤怒或者落魄,最好是一切同他自己所拥有的那些负面情绪相似的东西,只有这样,这个斯拉夫人才会感受到些许微不足道的安慰。

  可惜的是,即便此时此刻内心确有失落和不甘,但基尔伯特从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挑了挑眉,语气淡漠:“你应该知道,不止是民德人,那时候波兰人,匈牙利人,甚至苏联人也都会怀着侥幸心理来到东柏林,试图翻越柏林墙以逃向西方。”

  “他们逃跑的方式千奇百怪,光是施普雷河这一段就能数出十几种来,有把观光船的船长灌醉,开船全速通过的,有自制皮艇的,自制潜水服的……”银发的德国人掰着手指数起来,甚至感到好笑似的扯了扯嘴角,“如你所见,他们之中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则把名字留在了纪念碑上。”

  “那么你向自己的国民举起枪时是怎么想的?”伊万又不依不饶地问出了更为尖锐的问题。

  “很糟。”基尔伯特仍旧回答得坦然,“最早那会我每天都在遭受巨大的精神压力,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一个国家向自己的国民开枪,那他还有什么存在意义?但后来我想通了,我必须这么做,并且不断说服自己,开枪是为了留下的人。”

  话虽如此,他也从不觉得那些选择逃离的人有什么过错,更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那一切都被他归于“必要的牺牲”——不正义,但无疑是必要的。而民主德国也确实因那堵墙和相对高压的统治而稳定存在了许久。

  那感觉当然很糟。政局因那些牺牲勉强维持住稳定,叛逃者的牺牲对整个国家来说称得上微不足道,但对于葬身枪口的每一个个体,失去生命既是失去一切。

  到最后,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施普雷河边竖起纪念碑。

  “抱歉。”

  基尔伯特盯着那些十字墓碑看了许久,听到这一声抱歉后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伊万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但在寂静的夜里仍叫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略显诧异地侧过头,不禁担忧是否是自己不小心暴露出了掩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和荒芜——那无疑是他最想掩藏的东西。

  “你在对本大爷道歉?”他用手指指自己,故作惊讶地眨眼。

  伊万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你为什么要道歉?”基尔伯特挑眉。

  为什么?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着伊万垂下视线。1991年后他接受了太多的批判和指责,其中有些也许有道理,有一些则称得上是污蔑。建立新秩序总会伴随着对旧秩序的否定,因而他全无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到最后甚至连他自己也搞不懂哪些事是该由他来负责哪些又不该由他负责了。

  “不管是制度还是柏林墙,或许一开始非我所欲,但后来也确实成了本大爷自己的选择。你和我是一样的,但如果是我,就不会选择道歉。”基尔伯特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但努力过后还是没能笑出来。

  ——1990年后的民主德国何尝不是面临着被批判被否定的处境?

  他对伊万确有怨愤,但他知道那样的怨愤毫无道理,自然也从不指望收到道歉。况且,他最为不满的并非那堵墙的建立,而是他与伊万向现实的妥协……可他们根本无法不向现实妥协。

  “你今天可不是来对着施普雷河忏悔的吧,千里迢迢跑来道歉?醒醒,伊万,你从来不是这样有良心的人。”银发的德国人啐了一口,背过身依靠着河边的栏杆。

  “看来你很了解我?”伊万笑了笑,“那么,基尔伯特同志,你认为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基尔伯特将手肘搁在栏杆上,动作懒散,一双红眼睛却是锐利而明亮的,被那样一双眼睛专注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伊万有一瞬间感到了心虚,好像心中所思所想,所有的伪装都被看透了似的。

  “你想本大爷对你的认可。”半晌,基尔伯特叹了口气,“你觉得当年本大爷会站在你身边纯粹是局势所迫,而现在,三十年过去,你认为你终于能够收到真心实意的评价了,或者说,你现在急需这样的评价。”

  他从很久以前便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麻烦得要死的家伙,明明无比想要认可,却又害怕那些认可并非出自真心,脆弱胆小得要死,好像没有别人的爱就活不下去似的。

  而现在,这个麻烦的家伙无疑正在失落或是迷茫中,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伊万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他,紫色的眼睛中有隐隐的希冀流露出来。 

  “你知道1989年的德国在发生什么样的事么?”

  基尔伯特又停了半晌,就在伊万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银发男人才以沙哑干涩的嗓音慢悠悠地开口。

  “多半是不知道的,那会你自己也焦头烂额呢。柏林墙轰然倒塌,民主德国脆弱的经济遭受市场经济的洗礼,陷入瘫痪,所有的产业都在崩盘,富裕的西边人涌入东边购置房产,将房价炒高,无数东边人不止丢掉工作,甚至还面临流离失所的艰难处境……接着科尔提出十点计划,两德统一被提上议程。

  “说是统一,但两边都没什么耐心,因仰赖西边的经济援助,我们失去了许多谈判筹码,本大爷甚至无法为国民保留一些固有权力,他们在新德国因既有的工作经历和教育背景无法适应新体制,成了二等公民。

  “那时候本大爷的身体状况很糟,精神状态也不行,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发着呆就会忍不住想,假如柏林墙还在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本大爷并非不想统一,事实上本大爷和阿西从来没有放弃过统一的念头,只是由谁主导罢了。说真的,本大爷还做过‘总有一天柏林墙将由西边人接管’的春秋大梦。

  “后来的问题则变成,为什么我们不能以更平稳,更体面的方式统一?可那堵墙不在了,思考这些都变得毫无用处……”基尔伯特顿了顿,“从那之后阿西便搬回柏林照顾本大爷,他看起来对此十分愧疚,问题是,失去柏林墙作为缓冲后,联邦德国也在承受巨大的冲击,愈来愈多的人认清了糟糕的现实……而打开那堵墙的正是本大爷。”

  伊万的眼神黯了黯——当年他的盟友无力继续负担柏林墙的维护工作,请求他的援助也被婉拒,他仍记得这个银发男人当时难得失态的模样。所以,这家伙的愤怒不仅源于他对现实妥协的失望,也是对于那堵墙迅速倒塌后可能产生的后果心存疑虑。

  “从柏林墙逃走的人是很多,但选择留下的人同样多,他们也曾梦想有朝一日我们的国家能变好,变得比西边更好,可他们最终却成为了从破碎的乌托邦来的逃难者。就和千千万万的民德人一样,本大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走出来。后来,阿西对我说,他说,哥哥,你的理想值得,但糟糕的现实不值得。”

  基尔伯特顿住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

  “伊万,你的理想值得,但糟糕的现实不值得。”

  “不值得……”伊万的背脊僵住了,紫色的瞳孔颤了颤,愣怔片刻后,他低声重复道,语带茫然。

  “后来本大爷决定振作起来。”银发的德国人轻笑一声。

  “不过是又一次向现实妥协罢了,这没什么难的。”

  是的,又一次,1953年东柏林流血冲突事件之后他同样选择了向现实妥协,开始当一个对苏联俯首帖耳的好盟友,既然反抗无义,那为何不将心思花在如何在现有道路上更好地走下去,如何令国民生活得更好上?

  他并非忠实的信仰者,直到现在,他仍是不确信乌托邦是否存在,但不可否认的,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他也曾在许多短暂的瞬间里幻想过那座乌托邦,也曾热心地投入到他们共同的理想中去。

  是,他们是失败了,但前路漫漫,坎坷重重,总得有人试错,不是吗?

  “伊万,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没人能否定。”基尔伯特扯开嘴角,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尾声

  “谢谢,今天我很满足。”

  伊万手中捧着的纸袋里装着些柏林“土特产”,像是小熊软糖,像是红绿灯小人的夜灯,像是柏林墙碎片,是的,这家伙竟也去买了块柏林墙碎片带走作纪念。

  而基尔伯特已经懒得计算这家伙欠自己多少钱了。

  “为什么这么急?”他没想到伊万并不打算在柏林过夜,现在已是晚上八点,他们正在柏林火车总站等候去往布拉格的慢速夜班火车。

  “其实你可以在我家过夜,明天一早再走,本大爷的房子很大,阿西一定不介意给你做一份我们的传统家庭料理,他做的炸肉丸和土豆泥都相当美味。”

  “不了,假期不等人,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伊万笑了笑,“况且,基尔伯特同志,假如看到你和你的弟弟现在过得不错,我也许会为你们高兴,但说不定也会嫉妒呢?你知道的,我一旦嫉妒起来准没好事,会悄悄把你家的水管卸了也说不定哦?”

  “嗤,那你还是快走吧!”基尔伯特斜着眼睛瞥他,不客气地回敬道,“本大爷肯定过得比你这家伙强,嫉妒也没用,总是一个人真可怜呐!”

  “我是一个人吗?”伊万故作惊讶地眨眼,“基尔伯特同志,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这个与他有过几百年孽缘的家伙,此前曾无数次要求他成为他的“朋友”,无一例外都被狠狠地拒绝了,唯独这次,银发的德国人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的将视线移向了空荡荡的轨道。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他想了想,问道。

  “去布拉格见见佩特拉,之后还想去斯洛伐克和匈牙利。”伊万回答。

  “是么,还真够忙的。”基尔伯特撇撇嘴,所以这家伙是打算挨个找自己的老伙计“聊天”?

  “柏林是我的第一站哦。”伊万笑道。

  “这有什么要紧的吗?”基尔伯特挑眉。

  “第一站来柏林,是因为我知道一定能从你这儿得到满意的答案。”伊万顿了顿——就算是他也会害怕收到指责和冷眼,好在,事实证明,将第一站放在柏林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以前以为你脾气很差,但后来意识到那都是表象,基尔伯特,你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基尔伯特被恶心到了似的,夸张地一哆嗦,正巧此时列车缓缓停在了铁轨上,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快走!别让本大爷再看见你!”

  

  “再见,基尔伯特,有缘再见。”伊万坐上夜班火车,拉开车窗冲他挥手。

  “会有缘的。”基尔伯特克制地点了点头,看不出太多情绪。

  “我们会在乌托邦再见!”火车驶离站台,伊万的声音被风吹散,破碎在柏林寒冷的夜中。

  END

    

  PS一直等到走出火车站,基尔伯特才意识到忘记把被抢走的日记本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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