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普厨,主独普
全职-孙翔、唐昊,轮回&七期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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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半醒9~10

第五更!其实都是定时发布啦~会看文的妹子大概都入了本子,没兴趣的妹子放出来也不会浪费时间看┑( ̄Д  ̄)┍

所以我为啥还要放捏┑( ̄Д  ̄)┍


09.

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孙翔怀疑三层的青年旅社只有他一个房客。因为下楼时,他看到某个身穿调酒师制服的家伙毫不避讳地坐在吧台后保养一把巴雷特M82。

他四下里张望一番,确认过周围没有其他人,板着一张脸过去。他忽然觉得有些懊恼,和肖时钦通话的时候甚至一度想着要把这家伙挫骨扬灰,让他妈都认不出来,结果一对上这张脸,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了。

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要妄下结论,肖时钦说得在理。他这么安慰自己。

周泽楷看起来心情不错,远远地对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孙翔一边死命翻白眼,一边在吧台坐下,看他熟练地用机油擦拭枪管和扳机,调试光学瞄准镜,模拟射击的姿势,忙得不亦乐乎。

“你在做什么?”孙翔忍不住问,他突然想到这家伙用枪的时候肯定很帅气。

周泽楷动作慢了下来,神色变得犹豫,他是应该把事情的始末告诉孙翔的,然而现在要做的事只剩下击毙卢凯塞的几个得力干将以及他本人,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完事,或许等他把这些全都做完了再说也不迟。

“没。”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

对于他不合作的态度孙翔已经习惯了,除去翻白眼也不稀得再做什么,自顾自继续问:“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知道他打算去做掉谁,问一下行动时间总可以吧。

“今晚。”周泽楷想了想,认真回答。

他要速战速决,而狙击手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时机一击必杀,所以趁天还没黑,就该去就位。

“哦,其实我要跟着,你也拦不了。”孙翔挑了挑眉,心想或许对于不需要隐瞒的事,周泽楷还是挺坦率的,说不定问他第一次打飞机是几岁这样的隐私问题都会老实回答。

喝喝,问这种事也没卵用。

“不要去。”周泽楷放下狙击枪,眉头微蹙,定定地看着他。狙击的目标一共有四个,越往后可能遇到的阻力越大,擅长近战的孙翔跟过去一是帮不上忙,二是两个人永远比一个人容易暴露,如果执意要跟着去,周泽楷可能会选择使用一些暴力,比如用枪托把这人敲晕。

这么做着实有些不厚道……只能等事情处理完再好好道歉。

刚打定主意,孙翔却说:“麻烦死了,你以为我想跟去啊,快滚吧。”

周泽楷松了一口气,听话地准备滚了,说:“我走了。”顿了顿,指指身后的酒架,继续道,“酒,都可以用。”

“快滚快滚!”孙翔不耐烦地摆手。

“嗯。”周泽楷笑了笑,忽然凑近,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郁金香编织的花环扣在他头上,低声说,“等我回来。”

说完将装着狙击枪部件的背包甩上肩头,走出酒吧。

“靠。”老子为什么要等他回来?孙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调戏了,顿时气得面上泛红。

不爽地把头上的郁金香花环取下,鹅黄色的郁金香还很新鲜,似乎是今天刚摘下的,每一根花茎都处理得很干净,只是编织手法粗糙得不行,形状很奇怪。

“哼,这种保存不了的东西。”孙翔盯着手里的花环看了一会,看了看身后的酒架,踌躇半晌,走到吧台后。

伏特加,甘香甜酒,樱桃白兰地,西柚汁。

幻想曲,只是这会没有人给他试酒。将高脚杯中的酒液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掉,一边喝一边皱眉。酒的味道和之前不一样,然而还是不好喝,全部喝掉了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一边喝一边皱眉。

居然有一天会读不懂自己的想法。

一杯鸡尾酒下肚,估摸着周泽楷已经走远,时间也差不多了,孙翔熟门熟路地摸进一楼的套间。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让他来一探究竟。

 

被树木掩映其中的嘎山钻石厂正举办一次小型特展,巴雷特M82的最远射程可达一千八百米,周泽楷装作背包客的模样四处转了转,最终选定外围的一家俱乐部顶楼。

夜幕降临,长久无人光顾的屋顶满是落叶和泥水,周泽楷挑选一个正对钻石厂的位置,迅速将狙击枪装好,瞄准等待时机。

七点半,最后的场次结束,卢凯塞的得力下属,这次展会的负责人之一,也是直接参与到嘉世贩毒事件中的罗纳德将从展厅移动到钻石厂前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周泽楷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气息融入夜色之中,只等最终一击必杀。导游的讲解伴随喧闹声适时响起,灯火通明的大厅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男人女人们交头接耳地讲述刚刚看到的宝石多么精美绝伦。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终于在人群的末尾找到一名身穿黑西装的高大年轻男人。

还不到时候,等人群散开些。

周泽楷曲起手指,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罗纳德作为这次展览的负责人之一正和钻石厂工作人员低声交谈。

就是现在。

男人的额头爆出一簇血花,脑浆迸溅一地。

扣上扳机的手顿住了——枪不是他开的。

有人先他一步动手。这还不算完,罗纳德还未倒下,旁边满脸惊恐的工作人员被紧接着的第二发子弹干掉。

黑夜重回寂静。

周泽楷眯起眼睛寻找狙击点,附近的地势不复杂,适合的狙击点不多,刚好那人位置离得不远,大致判断出方位后他决定追击,偏偏这时候通讯器响了。

是江波涛。

“欧洲那边的线人说几个家族已经开始内斗。”江波涛的语气复杂,“没想到他们那么沉不住气,相互知根知底,这么快动手,只能说明他们得知卢凯塞的计划确实胃口很大。”

“或许新毒品不止在他们家族内部传播这么简单,甘比诺那边也发现有人染上这种毒。”顿了顿,江波涛补充。

“现在?”虽说在征求江波涛的意见,其实接下来怎么做他已经有了打算。

这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内斗过后的结果是共同分一杯羹,还是斗得你死我活。

说到底还得斩草除根,将制毒工艺的资料得到手,销毁,不能落到任何人手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小周你要知道狗急会跳墙,这样的局面说到底是你和孙翔造成的,不是你们,其他家族也不会注意到卢凯塞搞出了什么幺蛾子。对方很有可能先发制人,赶在其他家族与你们取得联系之前干掉你们。”江波涛说。

“……”此话一出,周泽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江波涛说的一点没错,造访黑手党聚会之后他们就是各个家族的拉拢对象了,卢凯塞没有当场派人追杀,多半也会事后算账。

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要动手,必定会去轮回酒吧——孙翔还在那里。

想到这里他再也呆不住了,丢下还未收起的狙击枪,掏出随身携带的沙漠之鹰马不停蹄往回赶。

孙翔很强,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不会忘记那一晚立在废墟中的高瘦青年,挥舞着战矛杀红眼的模样……他不知道对方具体是用什么方式让孙翔失去理智的,多半和毒品或是药物脱不开干系。

不能再让那时的情形重演。

搭出租车赶回酒吧不过十五分钟。大厅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安静整洁,和他出去时一模一样,见没有异状,周泽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立刻上楼找孙翔,敲门没有人应,也不在厨房,不在台球室。

或许出门去了。

一边找他一边疑惑,其他家族已经行动了,在阿姆斯特丹势力无孔不入的卢凯塞为什么在折损一名干将后也没有动作?

或许情况真的糟糕到腾不出人手对付他们。

又或许……他们已经动手了?

猛地意识到某种同样严重的后果——他们在欧洲的接头线人暴露了,那名在红灯区工作的名叫Velvet的橱窗女郎,她前阵子傍上卢凯塞家族一名地位不低的干部,从那人身上套到许多情报,甚至采集到血液样本,为这次的调查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同时也是前一晚致使孙翔误服药物的人,她在红灯区呆得太久,轮回承诺过保证她的安全,并且如果这次的事情成功,就帮她还清债务,送她回家……

如果暴露,对于这样利用价值有限的,对方毫无疑问会杀人灭口。

周泽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情报已经是次要的,然而做出的承诺必须遵守,没有人知道背井离乡的女人有多期盼回家的一天,为此不惜加入轮回一搏,如果愿望没有实现而死在了异国他乡……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要面对的是一场恶战,沙漠之鹰威力大重量也大,他打算换一把轻便的瓦尔特PP。谁知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见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坐在他的单人床上。

正是孙翔。

孙翔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时,他分明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冰冷的寒意,让人心头蓦地一紧。

孙翔右手握着他的碎霜,另一手攥着几枚银光闪烁的子弹,藏在床下的保险柜被打开,各种各样的枪械散落一地。

从那个眼神可以知道,孙翔一准误会了什么。

然而他现在没有时间解释,周泽楷咬住嘴唇,避开那道刀子一般的目光,一言不发地拾丢弃在地上的瓦尔特PP和配套的弹匣。

“你不说些什么?”孙翔的尾音有几分含混,从语气可以判断出,因为他的举动,青年本就烧得极旺的火气“噌”地又往上冒了几分。

“等我回来,解释。”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

孙翔没有放他走的打算,弓起的身子猛地弹起,离弦的箭一般冲到身后,“咔哒”,保险栓拉开,银色沙漠之鹰的枪口抵住后心。

“老子枪法再差,这个距离也不可能失手。”冷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被自己的枪指着,心情怎一个微妙了得。

“孙翔。”周泽楷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无奈还有许多连他自己也读不懂的情绪,他分明感觉到抵住后背的枪口有一瞬间的松动。

“我不会害你。”思来想去,一时间能说出的仅仅只有这一完全称不上解释的句子。一边说,他一边尝试转身与身后的青年对视。

握住枪的手猛地收紧了,孙翔的声音里除去怒意还有一丝慌乱:“你再动我就开枪。”

“你不会。”周泽楷笑了笑,转过身用一只手握住枪口。

黑暗中嗅觉变得灵敏,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有朗姆有金酒还有苦艾酒——下午刚被狠狠嫌弃过的气味。

敢情这是喝高了。偏偏醉鬼是最不好对付的。

孙翔愣愣地与他对视,被眼神中的热度灼伤似的,忽然将视线移开,脑袋微微垂下。黑暗中只隐约看到他面庞的轮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声音里带有几分恼火,几杯鸡尾酒下肚,所有情绪都莫名被放大,肩膀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地痛,他忽然觉出几分委屈,凭什么这个人能对他开枪,他的手指却无法扣下扳机。

那一天他也在场不是吗?他是除去自己以外唯一活着的目击者,却一直隐瞒真相。为什么要这样?

就是这家伙,害他无处可去,害他摔得那么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僵持不下的状况仍在持续,机会一个接一个溜走,焦躁在二人之间弥漫。

“……”周泽楷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翔忽然丢掉手里的枪,握紧的拳头猛地向他砸过来。周泽楷偏头堪堪避过,脸颊被凌厉的拳风擦过,火辣辣地痛,这一拳是用了死力的,如果被砸到,十有八九得破相。

一拳未中,孙翔又一脚踹向周泽楷底盘,然后是狂风暴雨般连续不断的攻击,毫无章法。有的躲开了,有的格挡开了,有的则结结实实落在身上,力气很大,痛到让人以为内脏要被呕出来,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发出闷哼。

每一击都极其用力,来来回回数十次,体力消耗得很快,再加上喝了些酒,很快拳头渐渐慢下来。

妈的,这都没让这家伙出全力。孙翔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夹杂着一点微不可闻的吸气声。汗水沿着面颊淌下,周泽楷看向他毛茸茸的发顶和渗出汗珠的额头,忽然上前将人圈在怀里。

“你醉了。”孙翔的身体摇晃一下,他听见周泽楷在他耳边这么说。

他没醉。清醒得很,三杯鸡尾酒怎么可能醉,这一想法刚从脑中飘过,意识便不受控制。后劲上来,挡也挡不住。

该死的,不该喝苦艾酒,每次喝过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抱歉。”周泽楷用指尖抹去他额头渗出的汗珠。

这下真的醉了。意识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周泽楷在他耳边低声说“相信我”,带着蛊惑人心的催眠效果。

 

10.

湿热的蒸汽里混合浓烈的艾草味,这样的气味无处不在。几天前与周泽楷在酒吧见面时,巷子口小混混手里的空酒瓶,还有让他仿佛置身于苦艾酒厂的卢凯塞庄园。

时而混杂烈性杜松子酒的气味,时而没有。

苦艾酒含有致幻成分,这样的气味让他暴躁易怒,甚至失去理智,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怔,对着酒架上的潘诺犹豫半晌,竟然是将之倒入高脚杯中,忍受刺鼻的气味摇晃杯中透明的浅绿色液体。

嘉世倾覆那一天,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只有苦艾酒的气味,偏偏来到荷兰,这样的气味无处不在,让他不得安宁,避都避不掉。

借助这一气味是不是能想起那一天的事?这么想着,他将整杯的烈性苦艾酒一口气喝下,然而除去直冲脑门的晕眩感,并没有想起什么。

烦躁,早已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微醺的人容易胡思乱想。他想,周泽楷接近他不是因为有利可图,而是已经从他手中拿到了利益,现在觉得愧疚了想要补偿他,才对他那么好。

轮回确实没少从嘉世手里拿到盘口,不止如此,看样子还想接手嘉世那帮兔崽子未完成的事业,和欧洲人合作贩毒。

周泽楷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披着羊皮的狼,好在还是被他看穿了。一会那家伙回来,要让他跪下认错,然后丢进莱茵河喂鱼。

他记得他后来似乎真的把周泽楷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就不争气地睡着了。睡梦中他置身于一片湿热的蒸汽,像是酿酒厂的蒸馏器坏了,酒精蒸汽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高湿度的空气使呼吸变得黏腻,每一口都是苦艾酒的气味。

该死的,他要疯了,这个让人崩溃的气味。

神经绷得死紧,“呜”的一声,一团灼热到烫人的蒸汽直接喷在脸上,于是紧绷的神经随着尖锐的蜂鸣“啪嗒”一声断掉。

他看到几个陌生的场景自脑内一闪而过,没有声音,色调很暗,像是一部变色的旧电影。有沾着血迹的战矛,有被锋利的矛尖刺穿的肢体,以及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

他看到枪口迸溅出火星,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踉跄着向后退一步。

……

他惊醒了,睁开眼睛前最后一秒看到的是周泽楷纯黑色的瞳孔和紧皱的眉头。

痛苦地扶着太阳穴从单人床坐起,茫然地环视陌生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回想许久才想起这是周泽楷的房间,昨晚他们打了一架,不对,是他单方面殴打了周泽楷。

刚刚梦里一闪而过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是他忘掉的那一部分吗?借助苦艾酒居然真的想起一些残片。他反反复复地回味那几个画面,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嘉世的几个干部,以及在场的荷兰人都死于被战矛刺穿。

为什么他一点实感都没有?对了……断片中他的手脚和大脑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这是吸食那种毒品后才有的症状,然而他可以确信并没有沾过那种东西。

这是怎么一回事?

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撒了一地的枪械零件中传来微弱的蜂鸣,摸索一会找出一枚子弹形状的微型通讯器。原本戴在周泽楷耳朵上,昨天被他打掉了。

按开通讯器,那一头传来江波涛的声音。

“小周你怎么接得这么慢,我这里和欧洲那边的情报交换全面停止了,线人出事了?”

孙翔张张嘴想说自己不是周泽楷,然而脑子乱哄哄的,嗓子也痛到冒烟,想了想没想到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会拿着周泽楷的通讯器,便干脆不出声了。

“你去看看Velvet是不是出事了。”江波涛习惯自家Boss一贯的沉默不语,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还有,刚刚叶神来了联系,那天的事兴欣也有参与,知情者除去你和孙翔之外还有兴欣的人,嘉世俱乐部就是他炸的,你们迟一步出来就死在里面了。”

“……”孙翔还在消化江波涛的话,这不妨碍他听到叶修两个字就想骂一句WTF。

“炸了也好,毁尸灭迹,不过叶神知道人是孙翔暴走后干掉的,他说既然我们做的是赔本买卖,也就不用这事要挟我们了,不过兴欣刚起步,要积累点声望,所以干掉卢凯塞功劳得算他一半。”江波涛的语气里带上几分无奈,“他还说你真是用情至深,孙翔人是二了一点,好在有福气。”

“……”事情能够串联起来了,孙翔的喉结动了动,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甚至没有在意叶修的调侃。

所以,人是他自己杀的?轮回不是要接手嘉世的贩毒计划,而是来干掉卢凯塞?

疑点一点点解开,真相鲜血淋漓,仿佛猝不及防被插了两刀。

那天他失控暴走,干掉将要达成协议的嘉世高层和卢凯塞毒贩,周泽楷阻止了他,后来嘉世俱乐部被夷为平地是叶修早有预谋。叶修会离开嘉世正是因为和陶轩关系破裂,嘉世上下早已堕落,道上其他人不知道鬼佬们的目的,一手带起嘉世的叶修不可能不知道。

周泽楷来欧洲的目的也大致清楚了。少了嘉世作为跳板,卢凯塞仍旧不会放弃大赚一笔的机会,他们会寻找其他途径出口毒品,轮回要做的是彻底粉碎他们的野心。

道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当正义使者的,这毫无疑问是赔本买卖,轮回能得到声望,但不能因此捞到一丁点实质的好处,这种事傻逼才乐得做。

刚刚江波涛提到委员会——左右道上规矩的委员会,由霸图,微草,蓝雨,百花这些老牌黑道组织的头目组成,轮回是想借此机会加入?

也只有这样能解释通了。

一时间脑海中无数的念头闪过,就在他快要确信自己的猜想时,江波涛似乎经过漫长的纠结又开口说话了。

“要说你是为了进委员会这样混吃等死的空头组织而冒险的人,我还真不大相信。”他说,“都认识那么久了,你也没必要瞒我,这段时间你很不对劲,你就说吧,是不是因为孙翔。”

“……!?”

“真没什么好瞒的,你知道我是大力支持孙翔入伙的,就算有点儿女私情,小周你也是轮回的好Boss,我们打算把手头的事通通搁置,去接应你,不要拒绝。”

孙翔掐掉通讯器。

隔着衣料摸了摸肩膀的枪伤,他意识到这一枪掌握得有多精妙,避开所有要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又不至于丧命。

昨晚周泽楷白白吃了他好多拳头。

一边想一边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来踱去,脑子乱哄哄的还没有理清,他想起周泽楷对他做出的种种暧昧举动,想起问周泽楷调酒时想的什么,得到一个“你”字作为答案,想起刚刚江波涛对他说的话。

周泽楷喜欢他么?

然而他没有付出足够的信任不说,甚至利用这份喜欢和纵容狠狠地撒气。

房间内可以落脚的地方很少,孙翔“啧”一声,蹲下将那些擦得锃亮的宝贝枪械一件件整理好放回保险箱,一边整理,一边思考下面该如何行动。

等周泽楷回来,好好地道歉,如果被原谅了,就和他一起去端掉卢凯塞,然后回国。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一直到下午三点也没有等到周泽楷,期间他出去拿了一次报纸两次包裹,报纸的速报版块有四五则意外死亡报道,披着意外死亡外皮,实则是黑帮火并的结果。包裹寄来的是战矛零部件,他花了两个小时将之组装完成,虽然不是完全形态,形状好歹出来了。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房间外的酒吧有大声嚷嚷着要酒保出来的声音——The Closed House营业时间开始,他忘记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出于愧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情绪,孙翔从周泽楷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调酒师制服,二人身材相仿,衣服是同一码,穿上倒还算合身。

扯着勉强的笑脸从后台走出来,几名男男女女是酒吧常客,也没有为难他,只在议论怎么换了一个酒保,虽然也是东方帅哥,可不知道调酒技术怎么样。

很快孙翔就用事实让他们服气了。他的调酒技术比周泽楷还要娴熟流畅,虽说他自己不满意其中缺少的那种味道,然而大多数人是喝不出差别的。

酒吧很快热闹起来,让他纳闷的是,调的十杯酒中八杯都有苦艾酒,苦艾酒不是鸡尾酒的常用原料,出名的鸡尾酒并不很多,因此他已经连调好几杯午后死去和飞翔的荷兰人。

“您喜欢苦艾酒?”他终于忍不住向一位连续点了三杯午后死去的中年大叔搭讪。

“不,只是莫名特别想喝,烟瘾上来一样。”大叔答道。

“噢。”孙翔不明所以地应一声,继续调酒。

在吧台后站了整整四个小时,也算是体会了一把生活的艰辛,从没有尝试过这样连续调酒四小时,累得不行。今天的客流量很可观,他决定十二点关门,也算是对得起周泽楷了。

再说,轮回根本不差钱。

打定主意后他便放松了下来,开始注意酒客们的对话,无奈荷兰语一般,只听懂一半。

他们在讨论红灯区发生的一起命案,死的是一位橱窗女郎,东方人,枪杀。

听到这他心头咯噔一下,慌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红灯区的亚裔橱窗女郎只见过一位,正是之前误给他下药的那位,似乎是轮回的线人。

他想起江波涛说的,轮回和欧洲这边的情报交换全面中止……

死了吗?

死亡时间是昨夜。正是他拖住周泽楷的时候。

周泽楷是要赶去救她吗?

所以……人是他害死的?

开什么玩笑!?向下倾倒的伏特加从杯中溢出,回过神来酒液已经撒满整张桌子。

正在等待草莓柯林斯的绿裙子少女诧异地看他,问:“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孙翔的声音有些颤,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另一瓶绝对伏特加,甚至没有擦一擦满桌都是的刺鼻酒精,说,“这是最后一杯,今天打烊。”

……

 

孙翔从小到大做错过许多事,有大事有小事,有情节严重的,有不值一提的。碍于他特殊的身份和不那么好的脾气,像样的道歉是从来没过的。好在总会有人帮他善后,早先是他的青梅竹马肖时钦,后来是陶轩。

思来想去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被巨大的罪恶感淹没,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仍旧呆在周泽楷的小套间里,为的是能在那个人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道歉。他想过要逃避,周泽楷总是那么温和地纵容他,正因为这样,罪恶感更是化身锋利的尖刀,扎得他生疼。

然而再想要逃避,他也不能逃避。

等待的时间最煎熬,周泽楷故意要让他多煎熬一阵子似的,其后的两天也没有出现。战矛的部件陆陆续续送到,他顺利将之组装完毕,这一杆和他通常用的不一样,可拆卸的复制版自然比原版少了许多功能,摸清它的性能着实花了孙翔一番工夫。

基本性能还是保留的,比如锋利无比的特种金属矛头,通上储存的高压电,会被热量烧得通红,能够轻松切断十厘米厚的钢板。

许久没有使过战矛,拼凑好所有零部件,孙翔迫不及待地试了试手。无奈手生,地方也小,一矛挥过去愣是把窗帘削成两半。

得,这下要向周泽楷道歉的事又多一样。

孙翔丢下战矛,心虚地捡起地上的碎布,然而一回头,见消失整整三天的人站在房间门口看他。

周泽楷憔悴了许多,几天没有刮胡子,下巴一片明显的青色,脸色很不好,许久没有休息的样子,黑色的长风衣更是撕裂成布条,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孙翔愣愣地站在那儿,准备了长长的忏悔词全部抛之于脑后。

“孙翔。”他听见周泽楷叫他,声音低沉沙哑,还有些飘,满满的都是疲惫。忽然鼻子一酸,不知怎地有种扑过去死死抱住这个人的冲动。

最终他压下了这样的冲动,将脑袋垂下去,不与面前的人对视。一只手无意识地搔着一头浅色的碎发,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让我怎样道歉都可以,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

闷闷的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哭腔,从未有过的温顺姿态让周泽楷心头微动,他走到垂着头的青年面前,捧起孙翔的脸,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因常年握枪而生茧的手无意识在脸侧蹭了蹭,四目相接时,孙翔又想避开视线。周泽楷笑了笑,说:“不怪你。”

该怪他一开始犹犹豫豫的隐瞒。

“怎么能不怪我。”孙翔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明明是我的错。”

“补偿?”周泽楷又是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孙翔没有将之当成玩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加入轮回。”周泽楷说。

“……”孙翔犹豫了,对于他来说这根本不是赎罪,在嘉世之后他一度认为自己不会再被任何一个组织接纳。尤其在他知道嘉世的覆灭有他很大一部分责任之后,更是这么确信了。轮回却邀请他的加入,这不是让他赎罪,而是在救赎他。

“可以……慢慢考虑。”读懂了他的犹豫,周泽楷一只手覆上他垮下的唇角,“等你。”

况且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解决。

“一起,端掉卢凯塞。”他说,说话间眉眼间的温和隐去几分,多了些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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